第四章 （二）

砸向周烈威。

    周烈威刚刚目睹了周鹤的惨死，他根本没心思和窦涛在这慢慢的缠斗比试，他需要的是一招制敌。周烈威一个跨步躲过链锤的同时，整个人借势翻转凌空倒立在了窦涛之上，他直接使出了他的杀手锏——麻风剑法。

    巨大的银色的漩涡裹着阵阵金风直奔窦涛压了下来，窦涛见状，不敢怠慢，身子向下半蹲，双手链锤一高一低，口中暗念秘诀。整个人和链锤一起迅速的旋转起来，慢慢的人和锤融为了一体，已经分不出那是人那是锤。宛如在地面上开出了一个巨大的铁蘑菇，迎面托住了上面压下来的巨大的漩涡。周烈威满腔的悲愤此刻都压在了剑上，那银色的漩涡的转速突然成倍的加快，噼噼啵啵一阵爆响之后，血光四溅中周烈威停下了他的漩涡，翻身落地后脚下是一地的污血和碎片。

    周烈威用麻风剑法剐了窦涛以后，来到周龙兄弟面前，看看周龙只是左臂骨折，并无大碍，将养上半年就可康复。又摸了摸周豹的脉象，还好虽然受了内伤，但并不致命。他从怀中掏出一粒护体金丹要周豹服下，然后护送兄弟二人进到关帝庙内休息。

    周烈威救下了周龙、周豹兄弟俩后，提剑反身又向刘瑜刚才站着那个高地杀来，可当他来到高地之上，却不见了刘瑜的踪影，只见一个和尚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纸条，一手拿着纸条，一手还拿着伏魔剑指向自己。这和尚的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念着什么咒语。

    周烈威是又好气又好笑，不禁张嘴骂道：“秃驴，你也不睁开狗眼好好看看，爷爷我既不是个妖怪，也不是个魔头，你那咒符念错了吧”。

    法师一看对方果然不是妖魔，有点不知所措。慌忙间扔了符咒，口中念念有词，双脚点地，身体向后倒飞了出去。周烈威没马上动手杀他，是因为想问问刘瑜的去向。现在一看他要跑，周烈威哪能放了他。抬手一挥，袖笼中一排破体穿心钉就飞了出去，那苦命的和尚带着满身的钢钉一口气飞到了河里才沉了下去。

    周钢威还在和冷云苦斗，因为打的太过专注，周钢威还不知道女儿周鹤发生了什么。四大护法千总此时已经没了三个，而刚才还在高地上指挥战斗的刘公公也没了踪影，再加上明明应该是自己这方的捕快们也加入了对方的阵营，锦衣卫铁骑护卫们开始心里没底了，有人开始边打边退。

    溃退很快像传染病一样蔓延开来，所有的锦衣卫都开始往回跑。所谓兵败如山倒，刚刚的优势马上就变成被动挨打的局面。河岸边转眼间到处都是被追杀的锦衣卫们。

    周钢威因为喝了一下午酒的缘故，所以体力渐渐有些不支。冷云已经感觉到了周钢威的疲惫，再加把力就有可能打败他。可上天没给他这个机会，身边不断向后溃退的铁骑已经暗示了失败的不可避免，此时的冷云也只能是争取自保了。

    缠斗中冷云头上的金刚突然单手用降魔杵拨开了对面罗汉的禅杖，另一只手拿了一块金砖直向周钢威砸来，周钢威连忙侧身向后躲开，只见眼前忽的一道金光直刺得周钢威有点睁不开眼睛，等到金光散去，冷云已经不知了去向。

    和周熊打的旗鼓相当的锦衣神鹰古生豪见机不妙，也‘扑棱’一声化作一个巨鸟逃走了，飞走时被周熊射出的飞镖打下了几片羽毛，估计是带伤而逃。

    剩下的锦衣卫铁骑护卫除了一两个逃过河水跑掉了以外，大部分都被赶上来的捕快和庄客杀死在了河边。

    战斗结束后，从关帝庙到小河边到处是庄客和锦衣卫的尸体，当然还有倒下的战马，小河平日里清澈的河水已经被血水浸染成了污红的颜色。

    梅武艺吸倒了六个法师以后，已经不再感到虚弱了，身体里面忽冷忽热的感觉也已经没有了，饥饿的感觉暂时也消失了。取代了这些感觉的是血脉中激烈的跳动的感觉和半边脸灼热的胀痛。可梅武艺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些变化了，他要马上找到师妹周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关帝庙对面这一段小河的河里和岸边已经被梅武艺找遍了，当然跟着一起找寻的还有周鹤的父亲周钢威，周鹤的五个哥哥以及众多的庄客。

    三天三夜过去了，下游的河水里和岸边也都被找遍了，可是依然没有周鹤的踪影。再往下走就到宽阔的运河了，运河水很深，河面也阔，人漂到那里就没法找了。况且运河口还驻扎了大批看护漕粮的官军。

    梅武艺每天都无数次的潜到河水里去找寻周鹤，有时潜下去他真不想上来了，他想如果周鹤真的已经没了，就让他和周鹤一起去吧。但在没有找到周鹤之前，他还不能死，哪怕还有一线希望他都要坚持找下去。

    但大家都断定周鹤已经死了，不说她被从半空中摔进河里，单就被刘瑜打中的那一掌就足够要了她的性命了，现在即使找到也只能是她的尸体了。

    哭了三天的硬汉周钢威终于下决定不再找周鹤了，如果再找下去全庄的人都得没命。

    因为关帝庙一战，全周庄的人都被他周家拖累成了反贼，确切的说应该是被梅武艺拖累的，可是现在不是埋怨谁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怨谁都没用了。朝廷很快就会派兵来剿灭他们，周虎也已经不敢回沧州了，不过他手下的旧部有人偷偷跑来报信说，沧州城正在集结人马，等京城的大军一到，就会一道前来。

    经过一夜的讨论，最后周钢威听取了周虎的意见，决定全村剩下的男女老少和他周家一道一起向东走，一直走到海边，那里有个小岛叫牛角岛。牛角岛上有一伙海匪。领头的匪首叫崔东民，在沧州境内犯事曾经被周虎抓住过。不过周虎觉得崔东民人很仗义又有一身好武艺，就偷偷的把他给放了，崔东民很是感激。回去后还悄悄的派人来给周虎送过两回东西。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能先投奔崔东民，躲过这一劫以后再说了。

    从来捕快就和劫匪经常是一家，一个明着劫，一个暗着劫，无论明劫暗劫，其实都是互相勾结，互相帮衬，这个道理千古不变。现如今周虎一家已无路可走，所谓官逼民反，也只有脱掉捕快的衣服转身去做海匪这一条路了。

    梅奉先本来打算和老伴两人去沧州投奔大女儿家，因为二儿子梅于谨也在那里，二人很是放心不下。后来经周钢威劝说，怕去沧州连累了女儿一家，所以也就同意和全村人先到海岛上避一避难，等个一年两载的这个风头过去了，再去沧州也不迟。

    至于大儿子梅武艺，梅奉先已经是完全不想管他了，梅奉先甚至有点恨自己的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都是因为他，全村死了那么多人，活着的人也都不得安生。不仅自家在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还害得亲家公周钢威家也亏欠了全村人还不完的人情债。所以梅武艺去不去海岛就随他自己吧，不去海岛自己自生自灭也无所谓了。

    周烈威不打算跟周钢威去投奔海匪，战斗结束三天后，告别了周钢威和徒弟周熊以后就独自回山西太谷乔家去了，因为乔家在太谷深宅大院的，他对外也都没报过真名姓，所以躲到那里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不去海岛的除了周烈威就是梅武艺了，梅武艺的体内那种激烈的跳痛时好时坏，脸部的胀痛感觉虽然没有了，但右侧整个半边脸都变成了青绿色的并且由于肿胀比原来正常的时候高出了很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扣了半个癞蛤蟆皮在上面似的。本来非常英俊的小伙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难看的丑八怪。

    大家都在忙着准备去海岛的事儿，所以也没有人顾得上埋怨他，同时也不再有人关心他，虽然他的容貌起了那么大的变化，但是没有一个人来问过他。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或者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哪怕有人现在大骂他一顿或者打他一顿，都会让梅武艺心里好受一点，但都没有。这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冷漠让孤独的梅武艺更加伤心周鹤的离去了，他还是要去找周鹤，他相信她还活着，他没法接受周鹤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他要等他们走了以后，自己独自一人去下游的运河那里去寻找，他已经做了决定，任何人劝说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当然，实际上既没有人来劝说也没有人来过问下一步他要干什么。